《肉粽.咸蛋.端午节》 若不是行者老兄贴了那么些照片,大概早把端午节给忘了。在北美这么些年,力图不让自己“融入”主流社会,在纷繁的洋节日中,总想记着中国的传统节日。然而在生活的压力和生命的尊严之角逐中,取胜的,往往是前者。当然了,这一点早就被老马证明过了。他老人家一直说: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由此,自己整天为经济基础而奔忙,似乎有了正当理由。于是乎,时间都被巩固经济基础的活动占据掉了。久而久之,竟然慢慢地忘掉了好些上层建筑。端午节就差点儿被归到那些个上层建筑中去。 儿时,过端午是件大事。那时候,大家都不富裕,平时没啥吃的。人们为了能让自己心安理得地弄点好吃的,就变着法儿地想,把那些八杆子打不着的事给翻出来,冠以“节日”之名,然后就弄些东西吃,好把肚子里的馋虫严打一下。小孩子跟在大人后面过节,除了因为大人心情好,不会无缘无故地揍孩子外,主要还是因为有些个平日里吃不上的东西。 过端午了,家家都包粽子,但最盼的,是大人多包些肉粽子。煮肉粽的时候,那粽叶的清香,混着淡淡的肉味儿,把孩子们都吸引到厨房里去了。可是,肉粽是要到端午那天才能吃的,这样,煮肉粽的端午前夜,就成了一个很难熬的夜晚。无论孩子们怎么表忠心,说自己以后要当好孩子,不让老师再来告状,大人们都无动于衷,总是笑眯眯地说:明天就可以吃了。 馋虫一般都是瞌睡虫的手下败将,孩子们实在顶不住了,只好怀着对肉粽的无限眷恋,先去“周庄”了。那个晚上,梦境里的肉粽,老是来搞游击。等第二天大早,眼睛一睁开,最先问的话是:现在可以吃肉粽了吗? 端午挂香包,那是女孩子的事。男孩子也有个别的挂香包,但更多的,是在脖子上挂个咸鸭蛋。大人用小网把咸鸭蛋装进去,让男孩们挂上,再用雄黄在他们额头上写个王字。据说,那是辟邪消灾的。雄黄字什么时候被汗水给冲淡了,男孩们一般是没有印象的,但咸鸭蛋好象很早就在玩耍中碰裂了。于是,破裂蛋壳里,那流着油的咸蛋,很快地成了肚里馋虫的俘虏。南征北战里的台词,在这时,会被篡改成:这不是我们无能,是蛋壳太薄了! 如今的孩子们,不再为食物犯愁了,也失去了那种对节日的期盼。除了能够不去幼儿园以外,大概节日没什么吸引人的地方了。这,是自己以前不曾想到的,在建立稳固根据地(经济基础)的同时,无意中导致了另一种上层建筑的形成。肉粽、咸蛋和端午节,对这样的孩子来说,心理距离好象很遥远。这大概是:有所得,必有所失吧! 丁亥端午,于纽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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