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淀山湖
by 怎么还要笔名?®
年少的我,曾是有名的野蛮小鬼。暑期里,别人家的孩子都在静静地睡午觉,可我无论如何睡不着,总想着溜到门前的小河里去游泳。那是一条船运通道,管理人员不许我这样的孩子去游,理由是:干扰航运。因此,好几次被抓上岸去,在手臂上盖一个章。那章是用肉类联合加工厂盖合格猪肉的油墨,盖上去后,个把星期都洗不掉。周围的孩子常会听到他们家长说:别去学那个野蛮小鬼,否则就要被盖猪猡图章!
同桌的黄玉兰有一次悄悄地问:你真的被盖了猪猡图章了?当我把海魂衫的袖子卷起来后,她看到我左右两个手臂上,各有一个章。那上面的小字是:某某航道管理局航运调度处运输调度专用章。黄玉兰看后,许久才说:侬老来三咯。这是第一次有人说那个章是:来三。因为当反面教员太久了,从爷娘那里带来的一点点廉耻,早就麻木了。突然听到同桌这么说,骨头顿时轻起来。
后来,经不住人家噱(诱惑、唆使的意思):侬有本事,就去横渡淀山湖!打赌拍巴掌,再去跟长辈撒谎,说:要到佘山天文台搞集体活动,需要两块钱。这就去了青浦。那时的青浦不叫郊区,而是叫青浦县。除了坟地,就是黄黄的菜花,飘出沁人肺腑甜香。等菜花谢了,油菜结籽了,那是我们下一年的食用油计划。
到了淀山湖边,再次约定打赌的规矩:游到有机船开的地方,再游回来,就算赢。那机船开的地方,是淀山湖的中心航道,这样游一遭,等于是横渡了。否则,真要横渡,大概是能过得去,怕是回不来了。就这样,当裁判的小伙伴趴在用大车胎打足气所充当的救生圈上,横渡开始了。慢慢地,水变凉了,那是进入深水区了。这时,开始有些害怕。但,丢面子的事更大!都已经到淀山湖来了,就只能游下去了。
见到机船了,裁判点点头,可以往回游了。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游回去的。等自己的脚能踏上湖底那稀泥时,才知道今晚能有命回去见家人了。赖叽叽地躺在刚够嘴巴露出水面的地方歇了好久,这才攒足了跟小伙伴说话的力气。经过这样的玩命,打赌的输赢似乎变得不重要了。那几个小伙伴,就此成了一辈子的朋友。
事后,黄玉兰也知道了淀山湖打赌的故事,还特地让我证实过。然后说:侬爷娘晓得伐?伊拉勿要吓煞脱嘎?当她知道,这个野蛮小鬼的爷娘不在身边,没人管,羡慕得简直想立即到我家去过这种神仙般的日子。
黄玉兰大概早就嫁人了。连听“同桌的你”都没有想起她的名字。直到那天拍摄黄玉兰花的照片,才意识到这好象是小学同桌的名字。今天,又读了冰玫的文章,说到了淀山湖,勾起了早已沉入湖底的那些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