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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尔格莱德的居民在夏天的下午和晚上会待在"浮屋"里(漂浮在水面的餐厅和夜总会)
六月底一个周五的晚上,萨瓦河(Sava River)边的空气里弥漫着音乐和此起彼伏的贝司节拍。贝尔格莱德(Belgrade)的城市灯光像融化的金子一样倾泻在河水之上,行船荡起的涟漪给人一种恍惚的感觉。河对面的山上拥有数百年历史的贝尔格莱德城堡蜿蜒曲折,这是萨瓦河和多瑙河的交汇点。贝尔格莱德河流的两岸飘着大约300个木筏,上面有各种餐厅、酒吧和俱乐部。
在贝特哈拉区(Beton Hala)的对岸,一连串河上俱乐部吸引着来自全球各地的游客。塞尔维亚首都的夜生活在巴尔干地区无人能及,这些木筏让每个夜晚都像星期五一样。"河边就是我们的海滨,"贝尔格莱德的老居民伊利加·杜尼(Ilija Duni)说。他解释道,本地人不论喜不喜欢去俱乐部都会来河边避暑。我到达的那天气温高达35摄氏度。我很高兴可以在水上呆着。
杜尼白天是工程经理,晚上是音乐家。当天晚上,他邀请我去Klub 20/44,他加入了一个名叫"Ti"迷幻流行乐队,在这个俱乐部表演。浮屋的形状和大小各异,从带庭院的山形屋顶的小屋,到筒形屋顶的多层木结构建筑。有一些浮屋会让人想起它们曾经是船或驳船。一些浮屋全年开放,而很多都只在夏天营业。
每个浮屋都有鲜明的个性,找到合适自己的就像选择一套合适的衣服。这里有播放世界流行音乐的时尚前卫的浮屋,在这里你可以丰富见闻,也可以表现自我,挥霍一把。这里也有播放塞尔维亚民间音乐的浮屋,可以慵懒的喝酒,也可以在河里游泳。还有一些嬉皮士风格的浮屋,为另类人群提供地下音乐。每个人都能在这里找到属于自己的浮屋。
"浮屋的个性是通过音乐体现出来的,"一位朋友26岁的表兄弟、俱乐部狂人卢卡·帕夫利契奇(Luka Pavličić)解释道。
Klub 20/44 的名字来源于它在贝尔格莱德的地理坐标
那天晚上,我来到了Klub 20/44,俱乐部有一个迈克尔·杰克逊真人大小的人像斜靠在浮屋前面的阳台上,两侧的招贴上是一双手握着一只纸鹤。2009年,米利沃耶·波佐维克(Milivoje Božović)——昵称希尔加(Šilja),来自于迪士尼的动画人物高飞(Goofy)——和他的兄弟多布罗萨夫(Dobrosav)开办了这个俱乐部,选择用贝尔格莱德的地理坐标作为俱乐部的名字。"这是为了表示我们可以适应任何地方,我们是平等的,没有疆界,"希尔加说。
Ti乐队轻柔的音乐从舞台上飘荡开来,而我沉醉在《恰好的时机》(The Right Time)这首歌里。人们随着节奏摆动身体,流畅的音调让人心绪平静,波光粼粼的萨瓦河牢牢抓住了人们的目光。在乐队的场次结束后,DJ放了迪斯科和折衷的放克音乐,不知不觉间夜晚悄悄过去,另一方面可能也是因为我还在倒时差。当我想起来看手表时,已经是凌晨4点。
周六下午,杜尼带我去Klub Regata,他称之为"基塔浮屋"。他告诉我,她的这间休闲浮屋已经开业25年,让人回想起曾经的波西米亚时代,在这里可以逃离城市的现实。内部装修非常温馨,就像起居室一样,还放了一架立式钢琴和一些家族照片。过往的船只摇动着庭院,而我们啜饮着白葡萄酒调制的斯普瑞兹。杜尼告诉我,在Klub Regata,狗享受与人平等的权利。基塔·卡鲁索(Gita Caruso)养了四条狗,她当成儿女来对待。卡鲁索曾经是音乐教室和销售员,住在新贝尔格莱德路对面的一间公寓里,但是她常常在浮屋过夜。我问俱乐部什么时候关门。"在最后一个客人离开时!"她笑着说。
基塔·卡鲁索的浮屋要等到最后一个客人离开才会关门
20世纪60年代末70年代初,萨瓦河上涌现出第一批浮屋,它们是停泊在阿达希佳利亚岛(Ada Ciganlija)和阿达梅迪卡岛(Ada Međica)附近的私人浮人木筏,供友人在夏季聚会使用。阿达希佳利亚岛原本是一个岛,后来被人工改造为萨瓦河上的半岛。这些早期的浮屋是奢侈的生活方式,大多数都是律师、医生、法官等富有居民的产业。在20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开始出现首批商业运营的浮屋——商业和政治意味越来越浓。
浮屋是让紧张的城市喘口气的一种方式。"1991年开始、1995年末结束的南斯拉夫内战所造成的社会政治局势以及随之而来联合国对塞尔维亚的制裁让这里成为犯罪的温床,"贝尔格莱德本地人和俱乐部常客、30岁的米兰·茨维季奇(Milan Cvijić)说,"民间的浮屋是当时的'社会精英'衡量和比较力量的绝佳场所,所以打架和枪击在这些地方司空见惯。"
首批浮屋起源于阿达希佳利亚岛附近,原先是富有居民的私人财产
如今,"浮屋"这个词在塞尔维亚会引发各式各样的反应。很多本地人觉得那是朋友聚会或者周末吃喝的地方。一些人把这个词与吵闹的夜总会联系到一起。还有一些人认为这个词有负面含义,特别是那些播放极速民谣的浮屋。这个词的含义如此丰富,以至于Klub 20/44自称是"船"。
"对我来说,浮屋是指过去暴力风险很高的地方,尤其是90年代战争时期,"希尔加说。
极速民谣——塞尔维亚民间音乐和90年代电子音乐结合的产物——是城市音乐图景的一部分,但是它还背上了很多包袱。"极速民谣和90年代的犯罪文化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它100%属于塞尔维亚,不幸的是,它和二战后历史上糟糕的时期存在关联,"我在周六晚上的浮屋导游茨维季奇说。
对贝尔格莱德的居民来说,浮屋开始营业就意味着夏天来了
有人建议我找一个专业的向导(很多外国人会通过像"贝尔格莱德之夜"这样的夜总会服务公司这样做),所以我通过朋友的朋友和茨维季奇以及他的熟人赫里斯蒂娜·斯托吉克维奇(Hristina Stojiljković)取得了联系。去俱乐部必须提前预约,而预约成功并不容易。我又是女性独自一人旅行。我的朋友希望我一切安全。一些浮屋鱼龙混杂,茨维季奇告诉我有一个播放民谣和极速民谣的俱乐部甚至装有防弹门。
他说:"贝尔格莱德非常幸运,因为这座城市坐落在两条河上。每个人都等待着浮屋开门,因为这是夏天到来的信号。只有夏天一开始,人们就一定要去浮屋。它是城市的脉搏。"
如今,贝尔格莱德的夜总会能够在国际舞台上比拼。茨维季奇和斯托吉克维奇带我去了Hot Mess,它的中间是一个泳池,时髦的年轻男女跟随着世界流行的播放列表旋转。然后我们去了Shake'n'Shake,这里的顾客年纪稍微大一些,大声放着贾斯汀·比伯(Justin Bieber)的Despacito混录版,灯光变换颜色,美丽的女服务员用清凉的雾气朝跳动的人群喷洒。贝尔格莱德城堡在漆黑的夜空中灯光璀璨,成为一张漂亮的风景明信片。
贝尔格莱德的夜生活在巴尔干地区无人能及
第二天,我们去了Lasta的星期天的日场,它被广泛认为是贝尔格莱德最热门的浮屋。它位于贝尔格莱德集市区,是典型的流行前卫类俱乐部,不过周日的午后较为放松。"在俱乐部有一句俗话:最好的分割线是钱和音乐。"茨维季奇说。这句话的意思是一家俱乐部的价格和氛围会吸引特定类型的人,排斥其他类型的人。(俱乐部的门口有真人保镖和金属探测器。)
闪亮的轮船靠岸,有钱人走下船来。女人们扇着扇子。我啜饮了一口,猜想这些刚来的人一定收入远高于塞尔维亚的平均工资。塞尔维亚曾经经历过超级通货膨胀,所以他们对活在当下保持着很强的意识。
在我离开贝尔格莱德之前,希尔加和杜尼提议坐一次夜船。"晚上,河上灯光的反光就像是黑色的黄金,"希尔加说。当太阳落山时,萨瓦河就像是一幅染上了冰果子露颜色的流动的绘画。我们在阿达桥(Ada Bridge)下经过。这座壮观的斜拉悬索桥横跨在萨瓦河上,红色的灯光染红了河水,我们的对话回到了20世纪90年代的南斯拉夫内战。
每个浮屋都有它鲜明的个性
"幸运的事,我们活着度过了艰难岁月——它会让你变成一个更好的人,"杜尼说。他解释说,大家团结在一起,邻居会互相帮助。"在北约轰炸的时候,大家对彼此都非常友好。战争有好有坏。"
当我们回到20/44俱乐部靠岸时,我感谢他们带我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杜尼说:"这里要火热的多!真是回到了生活,回到了现实。"
但是,我并不想回到陆地上的生活。我回想到在贝尔格莱德度过的第一个奇妙的夜晚,当时杜尼的乐队在20/44俱乐部正在演奏《恰好的时机》。多年来关于前南斯拉夫首都的坏消息让很多游客对塞尔维亚敬而远之。而当我站在萨瓦河边时,我感觉这就是贝尔格莱德的时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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