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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拉里·克林顿星期三(11月9日)在纽约发表讲话,承认竞选失败。
美国总统选举落幕。尽管克林顿夫人最终获得了比特朗普更多的选民票,但她丢掉了太多的州。根据美国选举规则,比她获得更多代表州的选举人票的特朗普当选。很多人不仅没料到结果,连过程都没有想到。原来想着克林顿夫人会一路领先,却恰恰相反。
普通大众分析判断错误还可理解,但是有太多的专家、学者、专业人员、权威媒体和机构,都预测错误。最有意思的是复旦大学国际关系学院的老师曾庆捷,这位留美多年的政治学博士,投票前在校内的学习交流平台上,称“希拉里肯定赢。作为研究政治的学者,如果连这么一个简单预测都做不对的话,就不用来给你们上课了。”
曾博士上的课是《政治学原理》。选举揭晓后,他又留言:“同学们,我已经没有脸再见大家了,但是下周的课还是要上的,也会有期中考试。但是大家不用复习了,因为政治学所有的常识都没什么用了。”
我作为研究政治传播的学者,并有美国、日本、埃及等国的实地观选经验,也被狠狠打脸。视野所见,预测错误的中外专家实在太多。我们为什么会错呢?
精英意识的缺陷
此次预测错误,被普遍认为是精英意识的失败。不管愿不愿意承认,我们这些人都被称为精英。精英倒不是一定拥有权力、财富,他们也会鄙视官二代、富二代。
精英大多受过良好的教育,或者拥有专业知识,成为学者、工程师、财经分析师、时事评论员;或者在媒体和各种公共平台有很多发声渠道,点评公共事务、国内外问题。
精英不分左中右、或自由派保守派,比如网络大V王小山、正能量代表周小平,尽管二人价值观截然对立,但这次都看好希拉里,并公开和网民打赌,输了要直播吃什么什么。
客观中立的科学家饶毅,作为美国归来的北京大学著名教授,也看好希拉里。结果出来后,打赌的不复再言。饶毅则有点恼羞成怒,在微信朋友圈表示和支持特朗普的绝交。
精英尽管观点立场各异,但共用一种话语体系和行为方式。比如不会公开说脏话、不侮辱女性、不族群歧视,要有绅士风度,“政治上正确”。政治家当然要政治上正确,公众人物更要注意言行。这也就是为什么这次共和党的布什父子总统、众议院议长瑞恩等党内大佬,在特朗普的下流语言丑闻曝光后,和许多共和党的州长、议员等表示不再支持他。
精英意识最主要的体现是专业主义,就是在某个事上,我们比你懂得多、有经验、更在行。特朗普就是个商人、娱乐明星,没有任何从政经验,除了避税,也没参与过公共事务。他没有政治和公共治理的常识,就是攻击别人,信口开河,怎么能当总统、管理国家呢?
但是在政坛默默无闻的特朗普,如果遵从精英意识,坚持政治上正确、具有专业主义,别说进入最后的选举,就是共和党内的提名、初选他也通不过。不靠另辟蹊径、大放厥词、乱拳狂舞,谁会注意他呢?特朗普本人也是精英,但是他靠反精英的言行做派出名,并将这种风格发挥到极致,迅速在政坛蹿红。
作为一个网红政客,特朗普的成功,正是迎合了网络时代的特点。
网络是平的,没有等级,外行可以挑战精英,群氓经常戏弄英雄;众声喧哗,有吸引力就有影响力;关注就是力量,围观改变美国。
而普通的美国人,太渴望改变了。看看特朗普赢得的众多中西部、南部各州,他们经常失望于华盛顿纽约等东部政治精英鼓吹的民主自由,也没有从西部的加州、西雅图等工商高科技的全球化繁荣中继续获益。他们不满传统的政治精英,厌恶一成不变的政治模式。而横空出世的特朗普,刚好迎合了他们换人、换口味、换一种模式和可能的心态。
精明的特朗普深谙网络特点和民众心态,而精英们还在依靠过时的经验、不变的民调、同样被精英把持的媒体,进行分析预测,能不犯错吗?
媒体和民调的误导
信息社会,媒体对人们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传统的报刊广电,由于历史和门槛,仍然被精英把持。不管是自由还是保守,主流媒体对政治模式和政客做派,有一整套固定的认识和报道模式。而特朗普的玩法完全不同,媒体不适应、排斥,进而普遍不看好他。媒体的报道倾向强化了精英们的认识,而频频在媒体露面的精英又固化了报道的导向。
可是当越来越多的人不再看传统媒体的时候,媒体和附在其上的精英,不光自说自话、自娱自乐,最终招致渴望变化、模式切换的人们的逆反。许多人说不过专家,信不过媒体,但可以用选票表达好恶。
民意调查这么多年日臻完善,但不管是媒体还是专业调查机构,都采取样本调查的方式。媒体如果针对自己的观众调查,观众受媒体的影响,结果自然和媒体的立场观点差不多。可是网络时代又有多少人在看这些“政治上正确”的主流媒体?媒体的民调又有多大的代表性和广泛性,而不是为支持或验证自己的报道而做?
专业民调机构在大众中的随机取样确有代表性,但是类似电话问答、街头访谈、问卷邀请的调查方式,很难确保人们的不敷衍、不撒谎。特别是对特朗普这样充满争议的人物,为了避免外界对自己立场的非议,会有人在被调查时表达的,和心里想的不一致,更是在投票的时候改变主意。而且信息的发达,导致太多的民调,结果是研究选举的精英还在拿民调说事,而大众早已不在乎泛滥的民调,甚至反其道而行之。
实际上还存在网络的投票民调,由于其虚拟性、没法识别年龄、国籍、变换身份、重复投票等特点,不被专业媒体和民调机构所采信。但网络民调对“网红”特朗普的追捧,不会影响专家精英,却会影响网民和选民,使他们在投票时选择顺应网络舆论。
价值倾向在现实的映射
美国内外的精英们,特别是一些拥有媒体资源的意见领袖,许多和希拉里有一样的价值倾向,自然看好她。过去是看见了才相信(Seeing is believing),现在则是相信什么,就希望看到什么(Believing is seeing)。因为认同希拉里的理念,就认为她能赢,用信念强化对现实的认识。
特别是包括我在内的许多中国自由派人士,因为认同希拉里在人权、网络自由、陈光诚事件上的言行,从推动中国现实变化的角度考虑,或者选择看美国主流媒体而被误导,或者注重和美国同行的交流,如美国有300多政治学教授公开信反对特朗普,而没有更多了解普通美国选民的感受,忽视了不同于以往的选情变化。
这与其说是距离、身份、心理的问题,不如说是价值观导致的对现实的曲解,正如精英不接地气,远离了选民一样。如此这般,我们能不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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