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听”黄河名片：激情壶口

　　初见黄河，那是2003年年底。由于单位的一趟公差，到兰州在黄河桥上走过两三趟，但河却只是看了个大概，并没有留下太深的印象。而最近一次看到黄河，是在几个月前。到张掖出差返回时路过兰州，在火车上透过车窗，一条并不是想象中那般气势恢宏的大河在斧削般的沟底涌向另一个方向，最直观不过的感觉便是浑浊。虽然是母亲河，但浑浊的几乎让人生嫌。一个民族的母亲河，我就这样遥不可及的面对着。

　　单位有一位常到兰州出差的司机，他每一次上去，都要忙里偷闲的跑到黄河边上，捡得一大包黄河石带回来。自己收藏些，更多的却送了别人，而我也有幸得到一块。于是，搁在案前，每每心烦意乱穷于应付之际，抬眼便见，伸手可触，想想它的光滑与硬度，心中再汹涌的波浪也就平静下来了。

　　说到瀑布，更加惭愧。当然不是没有见过，在小陇山麦积植物园的后山顶上，一条引上去的流水在十几米高的悬崖上跌落下来，落入池中，当地也叫瀑布的。可是，只要心中念叨过“飞流直下三千尺”这么一句诗来，就知道这不过是多事的造园工为多嫌几两银子的招数罢了。

　　此番前往壶口，黄河已走出青海、甘肃，流过宁夏、内蒙，在秦晋大地之间一路南下了。在这里重见母亲河，而且将目睹由她炮制的世界罕见的金黄色大瀑布，可想而知，心中是充满怎样的期待！在云岩河边上走着走着，就发现河床上的地质结构与以前所见的大不一样。河道里的土层并不厚，流水在岩石上劈出一条深宽相当的渠，活似木匠用凿子凿成一般。而两侧的山岩，象层层叠叠的书页，整整齐齐的横向堆码起来。

　　过云岩镇后，这种奇特的地质便不能再看下去了，车子开始沿南面盘旋的山路爬山。近两天来，一直在平地上窜来窜去，此时开始攀登，却是一项不小的工程。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车子已行走在了宜川大地上。上得山来，顶上也是极其开阔，并不急于下山的样子，看来此山，是既有高度，又不乏厚度。而远处山外有山，峰峦叠嶂，望不到边。车上有人望着远处的群山说，说不准黄河就是那座山的背后流呢！就这样的随口说着，车子却转过弯来，要下山子。而这时，与对面的两山之间，十几里宽的谷底，宽阔黄河从容走来，震耳欲聋的声音清晰可见。在一车人的欢呼雀跃中，车子找个极佳视角的地方，缓缓停住。

　　站在高山之巅，向北而望，在水天一色的远方，黄河漫过宽阔的河床，缓缓而来。到近处，已成排山倒海之势；而南面，似乎越流越急，传来的是如同闷雷回荡的声响。我们脚下地势十分陡险，且距山脚有相当的垂直距离，但遥望黄河来处，山水一色，没入天际，正是“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的情景。这时的母亲河，已全然没有兰州时的浑浊，想必是把一路的风尘，洒在了富饶的塞上江南和河套平原了吧！迎着呼啸的山风，不少人难抑内心的激动，放开喉嗓，对着山河呼喊起来。但声音一出口，马上变得飘渺之极，顿时没入流水声中。

　　下山没走多远，便是景区入口，看来我们来时所走之路，正儿八经就是一条旅游专线。向南走着，只见远处宽阔的河面突然就不见了，只剩下中间有一团团的黄雾翻滚着、升腾着。想象中的壶口瀑布，是一条极宽而且整齐的黄色水幕，而眼前所见，不免让人又有些失望。而就在这时，前方却标出一条通向河床中间的路来，车辆随之也进入了停车场。

　　壶口瀑布终于到了。随着距离的临近和角度的俯降，即使是车内，也能体会这依然是一幅蔚为壮观的画卷。说实在的，和我一样，许多人从脚一落地，都是奋不顾身的欢呼着跑向瀑布边上的。然而，几十米外，夹杂着黄土颗粒的水雾就铺天盖地的迎了过来，脸上身上立即僵上了一层。我急忙用衣襟遮住相机，钻入浓雾，试图靠近河岸。然而接二连三的雾浪劈头盖脸的打来，人气都一时难以喘过来。在扭头调整呼吸的同时，侧身后退数步，定睛细细打量，这里已属瀑布的下流边缘了。

　　远处，在几里宽的河床上，突然开出一道深宽十几米石渠来，奔腾而来的河水便齐身跃入其中，形成十几米的巨型水流，争先恐后的步入沟渠当中。

　　在我的想象中，瀑布应该是在一个宽阔的平面上，在落入低处时形成的一道水帘，然而，这里只是千万道巨型浑流，没有统一的方向，没有固定的形态，在流动中瞬息万变，甚至没有能够看得清楚的样子，只见一团又一团的浑浊水雾，形成翻滚的浪花，扑向岩石，走向河面。而数里的宽的河岸，靠一个狭小如壶口的入口，终究一下吞不完全的。于是未来得急流入渠洼的余流，沿着河床高处的边缘，如走钢丝一般继续前进，时不时在横向堆放的岩面上，滚落渠中，水流依然湍急，浊浪依然排空，仍是撼天动地的力量。因为有了渠低的河水的流动，使得更多了急缓之间的变化，似乎更有了可观之处。

　　立于斯地，上游的飞瀑已成远景，密密麻麻的游人如蚁般的游动着，听不到一句喊话声，满耳是黄河的怒吼！

　　应该感谢黄河。两天来马不停蹄的奔走，此刻已疲惫至极。然而就在壶口，当看见黄河的那一瞬间，大家都沸腾了！而黄河也是，从青海深处的巴颜卡拉山口走来，经过九曲十八弯，甚至不惜巨力北上银川、包头，一路走来应该说也该到疲惫的时候了吧！

　　然而，不知是重新踏上黄土高原的喜悦，还是陕西、山西厚重的历史文化积淀，就在壶口，她爆发了，似乎是一路上是憋足了劲，终于找到了一个诉说的地方，突然之间就激活了，怒吼着、咆哮着，一发不可收拾。在这里，你不得不佩服自然赋予人们力量。无论是年迈的老者，还是血气方刚的少年，也不论你是油缸倒了脚步不乱的稳键，还是雷厉风行快马加鞭的好动，在面对壶口的一刹那，多年沉积心中的激动都是被淋漓尽致的开发出来。

　　我手脚并用的爬到离岩石较近的边缘，站稳脚跟后使出浑身的解数大吼一声，然而出得嘴来立马被黄河的怒吼同化的不见踪影，周围的人谁也不会注意到我这费尽气力的一吼的。听着震天的声响，我终于知道，不论是哭是吼是嚎是笑，在壶口的黄河面前，终究只能自讨没趣。人世间所有的喜怒，在这里终归化做寻常小菜一碟，不值一提。

　　找得一个较好的角度，同事鱼贯而下一一拍照。在吼怒声中单手持着相机的我，脑后的奔腾不息的浊流无时不刻的冲击着我的身心，每每于调焦试镜之际，都是感到一种从未体会过的眩晕，不得不迫使我用另一只手弯腰扶了岩石，久久的看着远方一再的定神，然后草草的端起相机按下快门。照完相爬上岸高处来，竟有一种从鬼门关逃脱的欣慰！

　　逆流而上，百米之外重新回眸刚才看见的流瀑，已剩下千万气若游丝的金黄细线，丝丝缕缕的挂在层层叠叠的岩石上，却是另一种动人的细致与婉约。再走不远，却是黄河主流被收入壶口的所在地了。即便是站在远处，依旧是巨浪翻滚，涛声如雷。而此刻，做为一介书生的我，既使是十年寒窗八盏敖油的功夫，已再也调动不出任何有力的词语来描述眼前的景象了。剩下的只能是默默站立着，凝神细听的份了。就这样的看着听着，甚至奢望的想，若是在深夜，一颗皎洁的明月悬在当中，周围没有任何人事的纷忧，就这样静静的坐着，细听黄河在这里演出她那惊天动地的乐章，那将又是怎样的情境！

　　再往上走，就是河岸了，宽阔的水流正漫过流沙淤积的河面，向壶口中央收聚而去。我们跳过脚下几道细小的余流，向靠近壶口的地方挤去。此时向北而望，宽阔的江面翻动着细小的浪花，如同千军万马列成整齐的方阵，大踏步的向同一个方向走来。在这里，绝大多数游人已逐渐的平静下来了，默默的观望着，思绪飘向了远方。在流动的游人当中，我发现一位老人，他显然不是游人，也不是特意装饰打扮后和游人合影拍照挣钱的生意人。他身着旧的有些褪色青布衣衫，交架着双腿静静盘坐在离游人几米开外的一块并不是很高的巨石上，手中握着一支长约两尺的汉烟锅，头上勒着一块白羊肚手巾，岁月在他饱经苍桑的古铜色脸庞上刻满了深深的皱纹，下巴上几绺银须在风中抖动着，双眼定定的凝视着远方，一动不动。在他身后，望不到边的细浪流动着，生生不息……

　　从壶口上方返回停车场，沿途还有刻满历代描写壶口瀑布诗作的石碑，还有旱地行船等景点，但此时时针已指向下午五点，我们只好走了。

　　离开壶口的日子里，我稍加留意，便发现介绍中国和中华民族的影像里，少不了黄河；而描写黄河的过程中，而所有镜头注定会不约而同的朝向壶口。我知道，黄河是中华民族五千年文明的象征；而壶口，是六千里黄河的代表作和成名作。在这里，黄河向人们递出了她精美绝纶的名片。（文/陇上秦风）

（原文http://blog.stnn.cc/StBlogPageMain/Efp_BlogLogSee.aspx?cBlogLog=10010688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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